解梦师平台:苏浅
从前有座葫芦山,葫芦山下镇压了两个妖精,蛇精和蝎子精,只要满一万年,他们就会化为灰烬。
可就在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穿山甲穿透了葫芦山。
爷爷说,怎么办。穿山甲说,别急,这有一颗葫芦籽,你种出七个小葫芦,就可以将妖精镇压。
蛇精和蝎子精是一对夫妻。他们离开家乡很久,久到在他们的儿子小葫芦看来,就像是过了几千年。
小葫芦和爷爷住在一起,爸爸妈妈的记忆被封印压在山底下,他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只能从爷爷的只言片语里拼凑。
蛇精漂亮刁钻有手腕,蝎子精粗蠢听话,只会说:夫人妙啊。
那么他们不回家,一定是妈妈的主意了。
小葫芦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父母,是因为爷爷生了病。
他们把爷爷送到医院的那一晚,小葫芦趴在窗口,想:
“爷爷被妖精抓走了。”
小葫芦常常觉得爷爷就在身边,他藏在某个地方,只是他看不到。
蛇精和蝎子精,在他看来,并不友好。
蝎子精不怎么管他,而蛇精的武器是刚柔阴阳剑,这和普通的剑不一样,恩威并施。
不管你吃软还是吃硬,总逃不出她的剑锋。
蛇精还有一个宝贝是如意,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在她面前,判断对错的权威是她自己,你是不是个好孩子,取决于你是不是如我心意。
可是从小没有跟在身边的孩子,一举一动,又怎么会如你心意?
蛇精还有一面镜子。
白雪公主的后母也有一面镜子。她每天问它,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蛇精不怎么虚体自恋,因为她真实地知道自己美。所以她不渴求看到自己的镜像,只渴求看到小葫芦的镜像。
所以镜子成为了蛇精眼睛的延伸,是家庭中无所不在的监视者。
我看起来不怎么关注你,但只要你在家,你就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你,做什么也逃不出我的挑剔。
小葫芦觉得有些不适应。
其实小葫芦是想亲近蛇精的。
尽管他天天闹着“还我爷爷”,但对蛇精的温柔,却从未拒绝过。
但他们实在离开了太久,“再过一年,他们就会化为灰烬。”
死灰是不会复燃的,若心真成了灰,也就罢了。
只是他们偏偏在这之前回来,重燃了小葫芦的希望。
希望是痛苦之源。
小葫芦很痛苦。
蛇精和爷爷不一样,爷爷对小葫芦有着天生的爱怜,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你。
而蛇精不太喜欢小葫芦的样子,“老人带大的,惯坏了,得立规矩。”
你要成为我希望的样子,我才爱你。也就是说,我不喜欢你本来的样子,我要改造你。
没有人喜欢被改造,这意味着你很糟糕。
小葫芦并不觉得自己糟糕,他顽强地保卫着完整的自我。
蝎子精有点急躁,蛇精说,莫慌,看我来对付这娃子。
蛇精的教育方式,是先粉碎小葫芦的自我完整感。
几天下来,小葫芦觉得自己似乎裂开了。
当环境变化,能够保护自己降低伤害的,只有防御。
小葫芦把自己切成了一块块,开始探索不同的防御方式。
大娃的防御方式是变大,自我膨胀,在气势上压倒你,什么都不怕,力大无穷,什么都敢摔。
像极了一个发脾气的幼儿。
大娃的破灭,是蛇精让他看到了躺在石床上的爷爷。
他发现爷爷叫不醒,并变成了石头。
石头是不会回应的,石头是没有生命的。
在他发现这一点时,他本能地向后缩去。认知混乱,世界塌陷。
小葫芦感到自己陷入了泥潭,被蛛网缚住。
第一个分裂出来的大娃,不堪承受关于爷爷的现实,愿意在地牢之中,被蛇精催眠,沉沉睡去。
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二娃的出现,是小葫芦对于现实的挣扎。
二娃的特点是,千里眼,顺风耳。
我要看清这世界,我要听清这世界,爷爷到底怎么了。
在对付二娃的过程中,蛇精罕见地变成了拈花的仙女,有着温柔的呼唤和怀抱。她送给二娃一朵花
并且在二娃沉溺在温柔中的时候,用双剑刺瞎了他的双眼。
这是极具俄狄浦斯意味的表述。
你是小孩子,我可以温柔地对待你,但你不可以越过你的权限,你所接受的信息,必须经由我传递,这信息是有限的。当你提出越过权限的问题,我会用严厉的词语禁止你,刺瞎你。
穷究不舍,又无法得到可理解的答案,只有变瞎变聋,落入万丈深渊。
三娃撞碎了蛇精的镜子,并放走了瞎眼的二娃。
你不让我知情,那么你,也别想监视我了。
我要去治疗我的眼睛,寻求内心中爷爷的帮助,总有一天,我的眼睛会好,我会看清这一切。
三娃的能力是刀枪不入,也就是说,你打我,说我,都没有用。
我严密地封闭着自己的心,油盐不进。
制服三娃的,是柔软的束缚。
你油盐不进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要住在这个家里,还不是要活在与父母的关系之中。关系像软剑,看似柔软,又最坚固,无法斩断。
你不许我侵入你,改变你,那么好,我不侵入你,我束缚你。我们的关系,让你不得不做我的孩子,没有选择。
三娃无法挣脱,坠入深渊沉睡。
二娃的眼睛没有好,耳朵却渐渐听到了声音。
妈妈的口风,也没有那么紧了。
四娃和五娃成对出现,是对情绪的调控。
愤怒与哀伤,野火与洪水,渐渐生出了可调控的机制。正是这机制,让他最终能够面对现实。
与此同时,蛇精从水底取出了炼丹炉,小葫芦的内心呈现出整合的倾向。
妈妈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们在山洞里一起喝酒,吃东西,一起坐乌龟过河,笑得很开心。
四娃和五娃最终都是喝醉而沉睡。
不带诱惑的深情,是水,滋养你成为本来的模样。
带有诱惑的深情是酒,让自我沉睡,变成对方的模样。
他最终不能像在爷爷身边一样自由生长,而要认同妈妈,改变自己的模样。
“这样能让妈妈爱我,也是很好的啊。”
所以六娃的技能,是隐身。
六娃和七娃都在葫芦的状态被蛇精摘下来,放在毒泉水下,孕育而出。
蛇是有毒液的,有毒的子宫,更像蛇的子宫。你用你的毒液滋养我,我自愿吸收毒泉水,这样我就变成你,我们就在一起了。
认同,是从六娃开始的。
六娃偷走了如意,并学会了蛇精的咒语。
他开始变得像妈妈了。
对抗不过你,我就学习你,表面上成为你。
尽管需要隐藏自己,收敛个性。
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好用。
六娃唤醒了其他葫芦娃,准备打倒蛇精,翻身做主人。
被毒液彻底浸透的七娃诞生了,七娃没有特异功能,只有一个葫芦。
“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的葫芦。
葫芦和炼丹炉其实功能上并没有不同,都是整合。只是葫芦倾向于整合出镇压妖精的巨石,炼丹炉倾向于整合出滋养妖精的七星丹。
这是一个整合方向的制衡。
我要压制她,还是要滋养她。
不管哪个结果,都是七个葫芦娃的消失。
不同的是,“同归于尽”或者把这个世界留给蛇精。
心理世界的任何能量都不会真正死去,只会沉睡,或者更换存在形式。
不管多么微小,人都尽力在心理世界保留最初的自己,而不愿成为他人的模样。
整合,需要内心力量的支持。
第一次炼丹炉里的整合失败,是因为七个葫芦娃的“离心”
他们的倾向并不统一,统一他们倾向的,是爷爷的彩莲。
彩莲来自山神,即来自父系的祝福。
只要你们整合,便有力量镇压蛇精。
葫芦娃变成一座山,将蛇精和蝎子精镇压起来。
和故事的开头一样,一座山,两个被镇压的妖精。
不同的是,再也没有爷爷,和穿山甲了。
小葫芦用同归于尽的决心赢得了博弈。
他发现妈妈做出了妥协。
他开始觉得,妈妈有些爱他了。
尽管他要有一部分变成妈妈的样子,但那也没什么不好。
她现在是妈妈,不是蛇精,她作为蛇精的过去已经被小葫芦刻意压抑,刻意忘却。
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在一起了。
一个梦解完,要倒回去,看一看开头。
葫芦娃的第一个镜头,是爷爷采药的时候,毒蛇靠近了鸟巢。
小鸟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仇恨。
现实中的小鸟是没有勇气仇视毒蛇的。
影片里的小鸟,更像是在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鸟巢是家的界限,巢内是同类,是亲人,巢外是入侵者,是毒物。
在他幼年的时候,你没有陪伴他,那么你就容易被异化为毒物,即毒蛇,被排斥在孩子心中的家庭之外。
因着这种异化,被排斥的一方,情感无从表达,于是所有的亲近,在孩子看来,都带有吞噬性的恐惧。
我不听从你,是因为我不认同你,我甚至不认同你是我的同类。
“蛇精和蝎子精被压在葫芦山下,已经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了,只要满一万年,他们就会化为灰烬。
可就在这一年,穿山甲穿透了葫芦山。”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小葫芦知道,爷爷没有再回来过。
小葫芦也知道,这一次,妈妈不会再抛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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