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第六面镜子是情感之梦哈哈镜。情感是社会化的情绪,是经过意识和理性评估后的情绪。而情绪之梦只是一种纯粹的感受之梦,是哺乳动物都有可能做的梦,一般而言是针对已经发生的情绪影响事件的。情绪是原发的,情感是继发的,是注入了人类的精神文明,注入了人类的语言、文化、思维、理想、价值观、欲望和希望以及期盼等理性和意识的,是一种感性与理性的结合,是高级智能动物才有的梦。
这一类梦的核心是理性评估后的情绪蔓延,包括对过去事件评估后所继发的情绪,如后悔、失落、愧疚等;对即时事件评估后所激发的情绪,如羞愧等;对未来的期盼、憧憬和愿望所产生的情绪,如热情、满足、焦虑、肯定等。
下面我们先来看一个对过去事件评估后所产生的继发情绪的情感之梦案例。
一位梦女告诉我,她最近总是梦见自己逃离,但是不知道要逃离什么,醒来后感觉心里空空的。有时候梦到自己在一片森林之中,但很难找到回家的路。她最近又做了一个主题为“逃离”的梦,梦境是这样的:
梦女梦见和一个总统逃生(这个总统是国外的,是一个很能干的女的)。一起逃生的还有其它人,这些人她不认识。后来来到一个国家,这个国家里有很多棺材,可怕极了。里面还有一些草人,这些草人都是女子装扮的,是侍女。梦很乱,差不多就这些。梦女自诉临睡前看了智利地震的新闻。
这似乎只是一个因为看了智利地震之后的神经之梦。但是,如果我们再联系梦女所说的最近常做逃离之梦,我们就不能简单地来这样看待这个梦了。通过与梦女的沟通,梦女讲述了她目前所处的状态:
梦女现在是公司老板的情妇,在物质上能得到较大的满足,而且梦女是家中的长女,自己还有正在读书的弟妹。梦女觉得自己有责任成为贫穷的家庭的支柱。因此,与老板的这种关系可以是贫穷的家庭状况得到极大改善,让体弱多病的父母能够得以喘息的机会,同时有病时也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家庭中有突发事件时也因为有梦女的物质支持而没有给家庭带来灾难性后果,这些都是令梦女欣慰的。然而,梦女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有着自己的青春梦想和爱情追求,而情妇的生活是单调而苦闷的,心中有苦无处诉说,心中有梦无法追求,小小年纪已经心事重重,生活和情感的压力压在她的心中。
因此,一方面从理智上来说,她满足于目前的状态,因为支撑起了整个贫穷的家庭就像能干的女总统一样;另一方面,充满青春活力的她同样有着跟同龄人一样的梦想和心灵的追求,追求一种更加自由奔放,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然而,现实是不容许她这样的,她得掩饰自己的身份,独自承担所有的苦与乐。因此,内心深处逃离的愿望就自然而然地产生,然而,这种愿望是不符合她的现实利益的,而且如果只顾自己而不顾家庭的话,她的内心是会受到谴责的。因此,这样的念头还没有出来就被压抑到了潜意识中,从而在梦境中显现出来了。
所以,我们看到,梦女在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做一种逃离的梦境,并且找不到回家的路,其实是找不到自己的心灵归属。而在这个同样是关于“逃离”主题的梦境中,梦女与一位能干的国外女总统一起逃离,表达了梦女对自己的一种期望,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十分能干的人,从而不仅可以解决家庭的困境,而且还可以自我独立。梦中逃到国外,周围的人都不认识,表达了梦女希望逃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的愿望。
梦中的棺材是否如民间解梦所理解的为“升官发财”呢?不是,是梦女对自己生活状态和处境的象征显现。现在的处境对于梦女来说,如同生活在棺材中一样,毫无生气,如同躺在棺材中的尸体一样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稻草人则象征着自己的生活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没有心灵,只有一个空壳。而稻草人都是侍女,表达了梦女对自己目前卑微的地位和角色的自我认知——因此,要逃离。
整个梦境就是梦女内心深处痛苦而又压抑的呐喊,是对生活和阳光的渴望,一种摆脱空虚致死的强烈冲动。但是,冲动归冲动,回到现实,梦女还得作出她理智的选择。在这个梦中,智利地震只是一个催化剂,给梦女的梦境提供了一个可供逃离的楔子和形式,而梦境的本质,如同我们上面所述的那样,是一种心灵“逃离”的呐喊。
我们再来看一个对即时事件评估后所继发情绪的情感之梦案例。
这个案例是这样的,梦女的男友出差,两人异地视频聊天时,聊到目前网络上的裸聊,这时候男友就开玩笑,说也要裸聊。梦女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当然不答应啦。但为了让男友开心,还是装模作样地做了几个比较妖艳的动作,比如说撩起裙边露出一点点底裤之类的动作。这件事其实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梦女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梦女梦到自己当着弟弟的面在街上换裙子,自己以为穿好了,但是弟弟暗示说没有穿好,好像露出了屁股。梦女一看,果然没有穿好,有一边被卷上去了。就赶紧整理好继续走,但总感到还有点没有弄好丝的。果然没有走几步,弟弟就追上来了,用很凶的语气告诉梦女衣服还是没有穿好,并帮她把裙子扯好。
我们看到,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继发情绪之梦,是梦女羞耻心对自己的谴责。虽然是在男友面前视屏时作出了一些风骚的动作,但是,这仍然突破了梦女心里的羞耻底线,导致了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在梦境中表现出来,就是被家人(弟弟)看到了自己的丑态,这是一件让梦女羞愧的事情。因此,我们看到,梦境中家人(弟弟)对梦女进行了谴责,这其实是梦女自己内心对自己的谴责——这就是在理性掩盖下的心灵敏感,我们往往感觉不到(因为理性会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却给我们的心灵造成了扰动。
对未来的期盼所继发的情绪的情感之梦比较复杂,大约有三种形式。
一种是源于受阻的欲望。这种梦,往往是与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感受相反的,是一种阿Q式的精神满足和精神胜利法。例如如果现实是贫穷的,就会梦到自己特别富有;如果现实是追求不到自己心上的人,在梦境中就会出现心上人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但自己却冷漠地拒绝等等——你所强调的不在意,正是你所在意。
还有一种是对未来憧憬的梦,这类梦则会表现出很美好的感觉或者说愿望已经实现了的情形,当然可能会借助于其他的媒介,不可能与真实愿望一模一样。
第三种梦则是源于对未来的期盼,这种期盼,因为过分关注于目标的是否达成而往往会表现出焦虑和不安;
下面来举几个这样的梦境案例。
第一个案例是受阻愿望达成的情感之梦。
梦女因为男友比自己大很多,怕家里人不接受,在梦中就梦到父亲和一位以前家乡的忘年交叔叔(比爸爸小十几岁,跟男友差不多年龄)在一起聊天。梦中父亲让自己出去外面玩,意思是自己还是小孩子,不让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还给了一些玩具之类。梦女在外面玩耍,透过窗户隐隐能看到父亲在和他聊着天……
这是一个典型的受阻愿望达成的梦境。梦中通过父亲对自己年龄小的认同以及对忘年交叔叔的接受,实现了梦女所希望父亲对比自己大很多男友的接受的愿望。这是一种曲折的愿望实现方式,是梦境常用的方式。
第二个案例是对未来憧憬的情感之梦。
梦女梦到自己和偶像的儿子一起去看电影了。然后梦女和他的小孩在大厅坐着玩耍,似乎是等待看电影。小孩此时在大厅里到处乱跑着,活泼可爱,梦女能感觉自己特别的疼爱他。然后,小孩拿了一对手表过来,粉红色的,一大一小,是一对表,上面镶满了钻石,梦女觉得很漂亮。这时候小孩要给梦女把手表戴上,他要把大的那块给她戴,小的他来戴。梦女告诉他,自己好舍不得戴呀,这上面有好漂亮的钻石,戴在手上弄丢了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呢?原来,这是一个典型的“憧憬愿望达成”的梦。梦女仰慕自己心中的偶像,很希望能够跟他一起过情人节。于是在情人节的当晚,她做了这样一个爱屋及乌的梦——这暗喻着就是跟他在一起。疼爱他的儿子就是疼爱他。
而且,梦境中还出现了在情人节中必备的一个环节——情人节礼物。梦境中,通过偶像儿子这个媒介,带出了情人节的礼物——一对漂亮的情侣表。梦女十分的喜欢,而且他的儿子还要给她把表戴上——这是梦女期望的情人节情节的实现,只不过在梦境中儿子代替了父亲。对于梦境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事件才重要,人物和对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情人节梦女跟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了,而且还收到了情人节的礼物。这样的梦境就让梦女的情人节情结和愿望得到了满足。
最后,梦女舍不得戴那块表,表达的是梦女对这种关系的珍惜和不确定,弄丢了则意味着没有这种关系了,这让梦女很担忧。为了不让这种关系结束,梦女宁愿这种关系不开始。这是一个典型的“憧憬愿望达成”的情感之梦。
还有一个愿望达成的梦境案例是这样的。
梦女因为男友不在身边,非常思念,于是做了一个梦,梦到收到了男友发来的彩信,是两张照片。但是照片不是男友,而是男友的两个朋友,跟男友一样都是艺术家打扮。梦女从这个彩信似乎可以感觉得到男友所坐的位置,就在这两个朋友的对面。
这个愿望达成的梦,梦女并没有在梦境中真正见到男友,但是通过同样打扮和发型的朋友的照片实现了梦女对男友的思念,感受到了男友的存在。
如果过于关注愿望的达成,则有可能继发出焦虑的情绪,我们来看一个这方面的案例。
一位梦女因为盼望出差的男友早日归来,于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要赶飞机。但是,飞机要起飞了,但自己还没有买到机票,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原来,这个梦表达了梦女迫切希望早日见到男友的焦急心情。本来是梦女担心男友还没有买飞机票,这样会耽误回来的时间。但是,在梦境中就变成了自己,因为在将责任归结到自己之后,这可减轻自己的焦虑,缓解自己期盼的心情。
本文摘自成实宗老师的新书《探梦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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